第143节(1/2)
是个很遥远的词。
大一上学期的末尾,江愁的室友们聚在寝室里用时常崩溃的破校园网抢火车票,看到从图书馆复习回来的他也只是让他把门关严实别把暖气放跑了。
“你不回家吗?我记得你家不是本地的吧,要回去的话再不抢火车票就抢不到了。”
江愁摘掉围巾和帽子,把书包挂在墙上,正拿着水壶给自己倒开水,忽然有个好心的室友叫住他。
他们这个专业汇聚了全国高考的尖子生,当中不乏入学以后不会打开水不会洗衣服的高分低能儿,搞得辅导员头疼不已。
“我不回去。”江愁拿着杯子跟过来看了眼,大部分卧铺都已售罄,“你们买到就行了。”
九月他辞掉工作,一个人拎着简单的行李上火车来这边完成了报道注册。
和许多半夜想家、一有假期就买票往家里跑的同学不同,他清楚地知道他不会再回去。
他和江素晴之间曾有过的母子亲情在他和卓霜关系被揭露的那一天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不回去你住哪啊?春节期间宿舍关闭的通知都发下来了,到时候这边一个人都没有的。”室友怕他搞不清状况,很好心地向他解释,“我们放假晚,快过年的点飞机票很贵的。”
“打工的地方、租的房子,随便哪里都行,反正不回去。”他望着室友那从震惊过渡到懊悔的表情,摇了摇头,“我没有地方可以回去。”
回家的前提是有一个家可以回去,那么他的家在什么地方呢?竹园小区那间狭窄的两室一厅不是家,学校宿舍不是家,谢瑶瑶的公寓更不是家,暂时栖身的地方不是家,没有记挂的地方不是家,在他过去二十七年的有限人生中唯一能被称之为家的只有童年时期和外公外婆一起住过的那间旧两室两厅。
那种老式筒子楼泛黄的墙壁上贴满了疏通下水道的小广告,电表稍微超过点功率就会跳闸,到了饭点楼道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油腻腻的饭菜香,放学回来的他推开那扇刷着斑驳绿油漆的铁门,外公要么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要么在屋里看电视,外婆一定会穿着那条黄白相间的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眯眯地问他是不是肚子饿了要不要现在吃饭。
这些温馨的回忆在日复一日的反刍中渐渐模糊,像被嚼过太多遍的食物残渣一样索然无味。
而且它们总是断在同样的地方,比如发现外公中风,被外婆和邻居强留在家里的他躲在被子里听救护车警笛渐渐远去,眼泪流个不止的混乱夜晚,比如外婆被查出胰腺癌晚期还要强撑着给他做饭,一天下午她在家里流了好多鼻血,好不容易止血结果转头看到他站在卫生间门口的那个惨淡笑容,再比如夕阳落日下轰然倒塌的一片废墟,隔壁一片红墙白瓦的崭新商品楼,他的家就像是一块不光荣的伤疤,终于在资本的力量下被强制剜除。
小时候他他翻外公的汉语词典知道了愁是一个不好的字,他问外公外婆为什么要给他取名江愁。
外公外婆的反应都是叹气, M-o 着他的头说以后就会知道了。
长大后的他确实知道了,这个名字是江素晴坚持给他取的,因为他是一个让人不幸福的小孩,他的出生注定带着忧愁。
短暂的快乐以及绵延无尽的愁郁,江素晴一语成谶,这些就是他人生的全部缩影。
十八岁生日那天,他躲在狭窄的员工宿舍里悄悄地列了一份清单。
他详细列出了自己今后要做的事情,当中大部分是很容易实现的,比如说读什么学校,什么时候毕业,毕业了要在哪家医院工作,也有不那么容易实现的,比如他要在30岁左右买一套房子,不用太大但一定要属于他。
这是他最遥不可及的梦想,哪怕他伸长了手去够这梦想依旧遥不可及。
他想要一个家,或者说他还能再有一个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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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愁从睡梦中醒来,外头天还灰蒙蒙地亮着,光线柔和宁静并不扎眼。
雨还在下吗?他不知道。
早上卓霜来帮他搬家,他们搬着一大堆东西回来,书放到提前腾出空的书架上,衣服挂进空了一半的衣帽间,之后还有些琐碎的卓霜叫来了家政,以他早上起得太早的缘由把他按回床上。
本来没有补觉习惯的江愁闭上眼睛,身体在熟悉香气的萦绕下不知不觉沉了下去。
这会儿卓霜不在卧室里,他坐起来时不小心碰掉了枕头边放着的文件袋。
可能是某个案件要用的证据,江愁不止一次看到卓霜拿过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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