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1/2)
料到纪康现在会想起这个:“你会弄?”
“那有啥不会。”纪康笑笑,低着头已经撕起来。蚱蜢灰色的外翅被掀开,绿的、红的、粉的,几层内裙似的膜翼在修长的指节间飞羽般脱落,越往里剥肉感越盛。
赵辉默然看了半晌,垂手拾起一只。两人并排蹲在地里,片刻不停,比赛一样飞快地剥。附近农田里的人往这边探探头,也弓下腰开始收拣。庄稼毁了,秋收还早,只剩了这些蝗虫……风没了阻碍,贴着地面款然流走,日影缓缓滑向西天。圆滚滚的虫尸披着霞光远远近近隆起来,恍如一堆堆油亮冒尖的青稞垛子。
“操,指甲都秃了。”纪康撑着膝盖站起来,踢开没上小腿的虫翼,迈到田垄上:“我生火去。”
“嗯。”赵辉哼一声,低着头继续剥。
纪康掘了个泥坑,绕边码上石块,上头架片薄的,拿簸箕往虫堆上铲了些,递给他:“别剥了,去洗洗。”
赵辉站起身,蹲久了让他感觉一阵晕眩,站了会儿才慢腾腾走向田边,将簸箕底部浸到渠里。水流循着竹篾的空隙泊泊涌入,漂涮过虫身,又从另一头静静淌出。纪康捡了堆枯枝回来,单膝跪下仔细往坑里填。火慢慢着了,哔哔啵啵腾起呛鼻的白烟,石片被烧得滚烫,迸出细小红亮的火星。气流蒸腾,水纹般袅袅荡开。
赵辉托腮蹲在旁边,盯着石片上的湿渍嗞嗞发散,看肥嫩的虫尸渐渐变硬,结出层焦黄的酥壳。纪康拿着根树枝,垂着眼,时不时翻两下,谁都没吭声。直到石片上传出均匀的脆响,直到异香扑鼻弥散。他撤出柴火,捡起只吹了吹,递过去:“别烫着。”
赵辉接过来,捻碎,手指沾向唇边。
“香吗?”纪康瞅着他,眼神促狭:“可惜没盐。”
“香。”赵辉嘬着指尖,启齿一笑:“你也试试。”
纪康便捡了颗扔进嘴里。赵辉盯着他看。纪康笑起来,丢开树枝。赵辉也笑,嘿嘿地不停。渠水涓涓,在晚风中凝脂般淌游,卷起些轻飘飘的笑声,流向夜幕深处。月升星沉,山野如冥地岑寂。
“今晚风还挺大。”那人仰起头,唇边噙着抹隐约的笑,一绺额发散漫地拂过鼻梁,黑而长的眉梢斜飞入鬓,逸出水墨般深邃的暗影。赵辉移开视线,眼球针扎般刺痛,合上眼帘,抱紧双膝。
纪康收回目光,顿了顿绕过去:“好了。”他抚过那道僵紧的脊线,轻轻拍着:“花生不还在泥里,咱们明天去收起来。还有那些药材,刚喷的药,虫子也吃不了……好了……没事儿了……好了啊……”
“嗯。”赵辉低声应,额头紧抵着对方温热的肩窝,冰凉的泪渍浸透了脸颊。
那个晴和的夜晚,赵家村升腾起一股迷离的浓香,在家家户户的窗子里,在房前屋后,在低矮的栅栏与 Ch_ao 湿的路面上,缠绵地氤氲着,久久徘徊不去。
第三十九章
‘旱极而蝗’,古书早有记载。然这数十年间并未发生重度旱情,加之农药的使用覆盖率大幅度提高,因而赵家村这些偏远贫困村落,才会在蝗灾中首当其冲。
次日一早赵辉就出工了,离年底还好几个月,只剩了点儿花生,再不敢出啥差错。这玩意儿做不得主食,往常都是担去镇上卖的。赵家村田地稀缺,若没个新媳妇或是贪嘴的娃娃,一般人家不会种。赵辉也只在山腰夹心地里下了两垄,那儿土质太糙,种粮食反倒埋汰了种子。
苗秃了收起来费事儿,过晌才算弄完。赵辉想到赵喜家没这个,便盘算着先给他送点儿去。正脱了泥准备装筐,却见那小子一路小跑往这边来,人没到就喊上了:“赵辉!”赵喜汗淋淋地直喘气儿:“你快家去。”
“咋地啦?!”赵辉心一跳,扔了筐子站起来:“我妈……?”昨儿个李氏早早的就回屋歇了,啥都没提。可庄稼叫虫啃了,搁谁心里能好受?别说半条命吊着的老人。赵辉一宿七上八下睡不踏实,今早是看过她没事儿才出的门。
“不是你妈,你大姐,叫人打了。”赵喜一边撵他,一边卷裤腿下地:“你走哇,这我给你担回去。”
赵辉话没听完就拔腿跑了。打了?!叫谁打了?!依赵芬那收敛木讷的 Xi_ng 子,都能往娘家跑,还会是谁?早知道陈大山不是个东西,可这成婚不才大半年吗?赵辉又急又燥,却也只当是小打小闹,临近了院门儿,才发觉不好。里头正有几个上了年纪的村妇走出来,面色戚然,交头接耳嘀咕。
赵辉顾不得听,拨开人往里跑,迈进门槛,猛地就定住了。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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