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1/2)

    事儿都有!”

    赵辉第二天回了趟赵家村,稍事收整安顿,次日清早便心情复杂地启程前往泥霞岭。近几日大雪封山,往那边走的货车基本都停开了,不然从蒗坪镇拦车绕过去会快上不少,现在却只能徒步走山路。三千米海拔的险山恶岭,雪像撕烂的毛毡一块块往下塌,厚重的,严实的。山路仿佛是条意外冻死的蛇,懵然僵毙在森严的高岗上。四野沉沉,除了那只孤零零的松鸦。

    他看见一只松鸦站在垮塌的岩棱上,呓语般抻长了脖子,孤零零地叫,‘呱呱——哇哇——’叫得人脑子冰凉,却是这死白的山岭里唯一的生机。冰凌炸裂的咯咯声,偶尔穿过了冰瀑的缝隙,在林子里蹊跷地呻唤游荡。那些树枝被雪淞压断了腰,一动不动倒栽着,吐露出死亡的香芬。

    也有人说,那两个跳崖的上海知青,不是捱不了苦,是被这雪山冰坳给吓死了。那也不奇怪,赵辉拗一角铁块似地饼子塞进嘴里,撸了把脸继续赶路。在这无声无息的冰天雪地,每一步都像要坠往更深更寒冷的冰窟。刚来的人,哪里挺得住。

    纵使马不停蹄,上百里雪路赶下来,也耗去二十多小时,到达泥霞岭已将近第二天晌午。他绕着山边几个散矿打听了下,很快就搞清了张春发开的那个铅锌矿的位置。赵辉没歇气就又急又燥地找过去,那小子究竟安的啥心?放着附近这么多煤矿铁矿不干,偏要跑去铅锌矿。铅锌矿是啥?那就是毒窟窿,好端端的人,没事儿谁愿意往那儿蹭?

    那矿场还挺大,赵辉四处张望了下,里头有两溜土坯房,一辆翻斗车捂着帆布停在库蓬下。矿区另一头围墙外边,好像还紧挨着另一片废置的矿场,不知道原先是挖些啥的。他走上前:“大爷,大爷,开开门。”大门边窝棚里坐着个打钟的老头,六十岁上下,压眉戴着顶灰不溜丢的大毡帽,正背向人烤着火。

    那老头挤着一脸黑褶子拧过脖子,跟着又慢腾腾拉长腰,扯开一溜门缝儿:“啥事儿呀?找活儿的?满了。”说罢就缩着脖子要关门。

    “不是,大爷!”赵辉忙顶住门板:“我找个人,帮帮忙。”

    “找啥人?这大雪天。”老头唧唧歪歪又把门打开:“进屋说。”

    “谢谢,谢谢。”赵辉赶忙跨进去,这一路可把他冻死了。

    “小子,喝口热水。”老头递过木凳上的缸子,想必一天没人说上两句话,放了他进来倒先聊上了:“你姓啥的?”

    “姓赵,大爷。”赵辉接过去连喝几口,总算去了些寒气:“大爷您贵姓?”

    “贵什么贵唷,”老头往自个儿嘴里扔颗炒黑豆:“我姓胡,胡光宗。 J_ia_n 名 J_ia_n 字儿呀,没人记得咯。叫我老胡吧。”说着又捏起颗黑豆寻思:“姓赵的,你找的是那个赵喜?后生哥儿,身上刮不下两斤肉,要不是上个月缺人手,张老板还真不会收他。”

    赵喜也来了?昨儿个回家赶得急,他还不知道。赵辉忙说:“对,赵喜就是我村里的。”又问:“那,您认得纪康吗?我还要找他。”

    “哦,纪康呀,认得认得,那可是个好把式。来没几天就当上了小组长,就是不吭气儿。”老胡问:“他也是你村里的?哪村儿的?”

    “是,赵家村。”赵辉笑,比起那小子,这老胡也忒爱‘吭气儿’了:“大爷您帮我喊下人成不?我找他有急事儿。”

    “嗐,急啥子急,天大的事儿也大不过这山里的雪。后生哥儿,消停些。”话是这么说,老胡仍笑呵呵伸手摁响了板壁上的对话机:“喂!三组的纪康!三组的纪康出矿了!大门有人找!”喊完回过头:“等着吧,刚吃了饭才进去,怕没下多深。”

    赵辉忙点头道谢,那一颗心紧跟着便怦怦骤跳起来。

    “他是你亲戚?”老胡可不管他心跳不心跳,挨着墙又开始闲磕牙:“纪这姓咱这块儿可不多。”

    “对,”赵辉脑子乱煎煎,应付着:“是我兄弟。”

    “哦——”老胡下巴颌扬高了些,瞅他心神不宁,显然会错了意:“家里弟兄一共几个呀?”

    “啊?!”赵辉错愕地抬起头,不期然就从窗缝里瞥见了那个身影。高挑的,精壮的,远远地从坑道敞口处冒出来。两手揣着裤兜,低着头,几步一踢,散漫而稳当地,一脚一个印子向他这边走过来。

    第五十二章

    鬓角下硬朗的暗青,眉川间冷凝的放逸,一片衣角,一缕乌发,都仿佛随着那渐进的步履同掀起狂猛的暗流。谙熟,而令人痛楚的生疏。赵辉定定托着茶,大脑几乎定成了


    第72节(1/2),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